[电影说]电影审查忽紧忽松标准不一好难懂

[  导读 ]冯小刚日前在美国媒体面前第N次对中国电影审查制度“表明看法”，相比之下更多导演都选择忍气吞声。然而最让人苦恼的是，电影审查这副镣铐经常忽松忽紧、模棱两可、不可捉摸……

冯小刚在美接受采访 称审查制度拖累中国电影

 1'17''

 45851

收起 推荐视频：

正在播放

腾讯娱乐专稿（文/喻德术 策划/宋小卡）

“这不太可能！”11月2日，洛杉矶，中国大导演冯小刚(  微博 )在被当地媒体问及“是否有可能在中国拍一部不需要审查的电影”时，他给出了一个悲观的回答。其实，“这不太可能”五个字虽然悲观，但仍足够委婉，因为实际情况是：这根本就不可能，除非你不想在内地放映。

这已经是冯小刚第N次公开对中国电影的审查制度“表明看法”，相比之下经历了四年审查才盼到《无人区》上映的宁浩，以及已经高调宣布《天注定》过审却再度又被传遭禁的贾樟柯等等，则都在选择在审查制度面前忍气吞声。长时间以来，中国电影一直实行审查制度——这在目前的世界上已经不多见，除了因宗教等原因而导致审查更严格的伊朗，似乎再没有什么地方有全国影人都要“戴着镣铐跳舞”的现象。而面对审查这幅镣铐，最让中国电影人苦恼的还不是镣铐本身，而是这副镣铐经常忽松忽紧、模棱两可、不可捉摸……

 制度揭秘

 内容上有“十大禁忌”

记者获悉，中国现行的电影审查制度，其具体依据是国务院于2001年底公布的《电影管理条例》，这个条例从从2002年2月1日开始正式实施。

《电影管理条例》第二十四条明确规定：国家实行电影审查制度。未经国务院广播电影电视行政部门的电影审查机构审查通过的电影片，不得发行、放映、进口、出口。

其实，这个“审查”主要分两个部分，首先是内容审查，不少影片都倒在了这个关口；其次是技术质量审查，通过率为99%。

《电影管理条例》第二十五条，明确规定电影片禁止载有下列内容，一共十条。

（一）反对宪法确定的基本原则的；

（二）危害国家统一、主权和领土完整的；

（三）泄露国家秘密、危害国家安全或者损害国家荣誉和利益的；

（四）煽动民族仇恨、民族歧视，破坏民族团结，或者侵害民族风俗、习惯的；

（五）宣扬邪教、迷信的；

（六）扰乱社会秩序，破坏社会稳定的；

（七）宣扬淫秽、赌博、暴力或者教唆犯罪的；

（八）侮辱或者诽谤他人，侵害他人合法权益的；

（九）危害社会公德或者民族优秀文化传统的；

（十）有法律、行政法规和国家规定禁止的其他内容的。

 实施过程

 弹性标准不可捉摸

尽管《电影管理条例》明确规定了影片在内容上的“十大禁忌”，但在实际实施的过程中，这些“禁忌”变成了弹性标准，不可捉摸。

以第五条为例，电影片不可“宣扬邪教，迷信”，可到底怎样才算宣扬了邪教和迷信，它又没有一个固定的标准，这正是惊悚片从业者们最大的苦恼。

再比如第七条，电影片不可“宣扬淫秽、赌博、暴力或者教唆犯罪”，可它也没有一个量化的标准：到底画面达到什么程度才算淫秽或暴力，是露了下半身呢还是打折了胳膊？

 典型案例

    价值观  

 正：《无人区》一直改到有好人出现

在中国，所有电影都必须宣扬主流价值观，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

最近的例子是宁浩执导的《无人区》，该片拍摄于2009年，本来决定当年贺岁档公映，结果直到现在才初步确定公映日期：今年12月3日。

《无人区》一直不能公映的原因，正是过不了审查。电影局审片委员会认为，《无人区》最大的问题，是影片里全是坏蛋（连警察都是），没有好人，这典型“与中国国家形象不利，与中国国民形象不利，与中国公众安全心里不利”。

没办法，只好修改，而且一改就是无数次、好几年，直到最后终于有好人角色出现（具体内容先不剧透）。不过，修改之后的《无人区》已经不是原来的《无人区》了，付出如此高昂的代价，换来的好处是它终于可与观众见面了。

另一个典型案例是去年初上映的《夺命金》，该片导演杜琪峰一度信誓旦旦不会为了在内地上映就修改结局，可到最后还是修改了：片尾增加了一行字幕，将原版中私吞存款的银行职员何韵诗(  微博 )逍遥法外改为了投案自首。

 反：《老无所依》未能内地公映

《无人区》和《夺命金》最后都改了，因而最终能够得以公映。有业内人士分析称，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导演你可以耍个性，但投资方不会赔你耍，内地市场这么大，真的舍得放弃吗？”

相反，如果片方死不悔“改”，那就只能“胎死腹中”或者拿不到公映许可证，比如获得奥斯卡大奖的《老无所依》就没能在国内公映，因为片中的警察始终没有抓到那个杀手。

要明确表达主流价值观，好人最后一定能战胜坏人，这是审查制度中少有的硬性标准，和不能反党反社会一样鲜明；其它标准，就没有那么鲜明了，而是经常模棱两可。

    情色  

 正：《姜戈》被“下体”击倒

今年4月11日，好莱坞引进片《被解救的姜戈》正式国内公映——这意味着它此前已经通过了审查，可是当天上午10点，该片在国内紧急停映，不少影院的早场票已经卖出去，观众也进了影院并且观看了好几分钟，最后只好退票。

到底为什么紧急停映，院线方给出的解释是“技术故障”。很显然，这只是一个搪塞的说法：放映得好好的怎么就技术故障了呢？即便真的出现了技术故障，也不可能全国所有影院都同时出现。

据记者从知情者处获得的消息，停映的真正原因，是因为有领导恰好在公映前看了该片，而且很不幸看到了影片中姜戈的下体，觉得无法忍受，于是留下一句话：打回去重新修改。他做这个决定，既没有和片方沟通，也没有同审片委员会商量——在外界看来至少也得来个举手表决才算公平吧，完全是个人意志。

5月12日，《姜戈》重新在国内公映，片中姜戈露出的下体被剪掉了，其实那只不过是个一晃而过的镜头而已。

 反：《色，戒》公映后汤唯才被封杀

姜戈下体被“剪”之后成功与观众见面，让人无语，不好还有更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把时间往前倒数几年，2006年，由李安执导，梁朝伟和汤唯主演的《色·戒》在国内公映之后，因为激情戏尺度过大——男女主角一度几乎全裸，导致汤唯被相关部门封杀。

这几乎是中国电影新世纪以来最大的冤案，因为既然尺度过大，当初为什么要让它通过审查呢，审查委员会是干什么吃的？既然通过了审查，放映之后为什么又要单独去封杀该片女主角呢，电影又不是她一个人演的，投资方、导演和男主角也都有责任啊！

另一个鲜明的例子是，张艺谋当年的《满城尽带黄金甲》，宫女们个个“波涛汹涌”，可照样通过了审查。1998年版的《泰坦尼克号》，女主角凯特·温丝莱特也在片中有全裸出镜（画室中画画的那场戏），可在2012年的3D版重映中被删除了，情色的标准到底在哪儿？

    暴力和粗口  

 正：《浮城谜事》弱化3次砸头

暴力和粗口，不论是国产片还是引进片，都极为常见。

尤其是暴力，几乎在各类影片中都是家常便饭，当年台湾电影《赛德克·巴莱》在国内公映时，就删减过不少血腥镜头——该片原版是4个小时，大陆版是153分钟。

不过最典型的例子当数2012年10月上映的《浮城谜事》。公映前41天，该片片方突然接到北京电影局的修改意见：有关人员认为影片结尾处男主角乔永照用锤子砸死拾荒者的镜头太过直观——非常残忍地砸了10多下，建议删减至两下。可当时，该片已经拿到公映许可证（即龙标），导演娄烨坚决不改，最后双方经过长达17天的沟通，才终于达成协议：在不改变影片任何长度的前提下，对乔永照打击拾荒者的共计13下的最后3下进行了一个3秒23格的淡出(渐黑)的技术处理，除此之外不做任何其他修改。

至于粗口，所有好莱坞引进片中的“shit”、“fuck”、“son of the bitch”等骂人词汇，在中文字幕中均用别的词代替，不会翻译成对应的汉语。

 反：《让子弹飞》掏出肠子也无妨

一方面对暴力镜头严加看管，另一方面，部分公映的电影中，暴力镜头比比皆是——当然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电影要好看就必须要有矛盾冲突，而矛盾冲突的最直接体现就是动手或者动口。

《英雄》(电影版、美剧版)、《十面埋伏》、《满城尽带黄金甲》、《投名状》、《让子弹飞》、《画皮》(电影版 电视版) 、《画皮2》、《西游·降魔篇》等票房大卖的国产片，每一部当中都有暴力镜头。尤其是姜文的《让子弹飞》中，张默饰演的六爷当众掏出肠子，还用碗接住，让人揪心。《西游·降魔篇》中的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咬人的时候，不少小孩曾吓得大哭，可照样票房大卖。前段时间公映的《大明劫》，血腥和暴力镜头也不在少数，同样是顺利过审并公映。

粗口方面，国产片这几年也有所放开，张扬执导的《无人驾驶》中，刘烨就曾大声说出台词：“我他妈就是个傻逼！”照样过审无误。

    不明原因  

 正：《午夜火车》因动车事故推迟两年

除了价值观不正、情色、暴力和粗口等很明显的“雷区”，还有一些不明原因或者不方便说明的原因，也经常可以让一部电影命运多舛。

今年3月，国内曾有一部悬疑惊悚片《午夜火车》公映，可该片最大的悬疑和惊悚，不是它的剧情和画面，而是它2011年就送审了，结果遇上了“不明原因”，一直不能过审，拖到今年才得以上映。

至于到底是什么“不明原因”，据记者从知情者处得知，是因为该片送审时恰好遇上“7.23”温州特大动车事故，然后就莫名其妙变成了”敏感题材”。“遇到这样的事，你只有认命的份儿，要怪就怪自己点儿背。”该知情人苦笑说。

 反：《悲惨世界》描写暴动蒙混过关

在中国的语境里，凡是映射中国历史尤其是近现代史的进口片，很难进到中国市场。可今年公映的歌舞片《悲惨世界》，描写了1832年巴黎的学生暴动，还是照样进来了。

要是放在以往，描写学生暴动的片子一定会遇上“不明原因”（此处你懂的，省略300字）。最终，《悲惨世界》在国内拿下了6000多万票房，位居进口歌舞片之冠。

 结语

 需用分级制代替审查制

种种事例表明，中国的电影审查制表满上看是硬性的，实际上它是弹性的，可这种弹性，又往往让人掌握不了它的幅度。比如你觉得既然《色·戒》那么大尺度都能在内地市场公映——大不了女主角被禁呗，你也去拍个差不多的，那很可能直接就折了，伸冤的机会都没有。

“既然审查制度不可能取消，那我们希望能有一个一视同仁的标准。”一位不愿透明姓名的导演表示：“标准不固定比标准严格更可怕。”

当然，有更多受访者认为，中国的电影审查制度确实给电影人戴上了镣铐，阻碍了中国电影的发展；如果能用电影分级制代替审查制度，那将是最好的结局。

只是，这个结局何时才能到来呢？至少暂时还无法看到明确的时间。